“惯将喜怒哀乐都融入粉墨
陈词唱穿又如何 白骨青灰皆我
乱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
位卑未敢忘忧国 哪怕无人知我”
——《赤伶》

粤剧文创 “三顾茅庐”
初识朱先生,是在信宜民协的圈子里。
民协的圈子,不拘一格,人才济济,
各种民间高手都有。
我正好和“一正一邪”两大顶尖高手相熟。
一是带出很多清北学生的省特级教师、诗词格律高手谢霓老师。
二是会书画、会篆刻、还会“耍大刀”,言行洒脱豪爽,
有“粤西黄老邪”之称的黄洵老师。
一文一武。
朱宝林老师,是我相熟的信宜民协第三个高手。
粤剧文武生出身,可文可武,可正可邪,可庄可谐。
对于朱老师这样的老戏骨,不同角色转换,可能只是转念之间的事情。
我去年正好想着用粤剧元素,
去给我们合作的化州橘红百年老字号,
去做文创设计。
因为粤剧和橘红都是广东代表性的非遗,
一个是粤派戏曲,
一个是南药之首的名贵中药材。
而且,很多职业唱歌、唱粤剧的,
都喜欢用橘红去保养调理嗓子和咽喉。
两者的文创结合,虽然是行业首创,
也是顺理成章的天作之合。
帮我们做设计的设计师,
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个题材。
为了避免因对粤剧了解不够而出错,我三次登门拜访和请教朱老师。
朱老师也很热情地给与我们一些粤剧视觉和文化内涵层面的指点。
尤其是我们那个黑色版本的戏曲悟空设计,
直接就是参照朱老师的造型做设计。
罗浮山下 粤东粤西齐唱大戏
蛇年新年过后,我约朱老师来罗浮山走一遭,
感受一下这边的人文和风景。
他穿上古装戏服,画眉化妆,
在旭日古村的古擂台上,
带着我们感受戏曲古韵。
同时,我邀请当地知名的粤曲演员、博罗戏曲家协会创会主席张海棠先生,
以及曲协副主席陈春香女士等一起,
大家在巴里岛国际酒店五楼的宴会厅里,
一起即兴表演粤曲粤剧。
我看到大家沉浸在经典戏曲里
那种情感和氛围,
心里受到不少触动。
也觉得粤剧逐渐变成小众文艺,
变成老年人艺术,感到惋惜。
后来,我带朱老师游黄龙古观,祈福抽签,
解签说他依然老骥伏枥,壮志未酬。
他说,很准。
我带朱老师去苏东坡在惠州的故居,去参观,
他看着苏东坡颠沛流离而不得志的过往故事,也久久不能释怀。
特别当他看到,苏东坡那句大大的名言
“一蓑烟雨任平生”,
他主动要我帮他照照片留念。
我知道,一方面,可能苏东坡颠沛流离、一生不得志的经历,
和他辗转在两广大大小小的戏台上,缺少喝彩、掌声和欣赏的戏曲生涯,
有共同之处。
另一方面,苏东坡骨子里那种“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洒脱豁达,
又在精神层面,
给了他一些光亮和精神上的宽阔度。
和他相处多日,
可以感受到他很多情绪的起伏和纠结,
都源自于他壮志未酬,
希望粤剧这个联合国非遗,
在有生之年,可以获得更多人欣赏和传承,
的小小梦想。
这是他,一个一辈子唱大戏的唱戏佬,
心底对粤剧的一点点希冀和坚持。
他依然和年轻人一样,渴望心底的梦想,
有一天,会被点亮。
粤剧式微 粤西年例撑起两广粤剧团
我对朱老师说,您那么多故事,
要不我给您做一个赤诚相见的微访谈吧,
谈谈粤剧。
他说好。
我问了他几个问题。
我问他,你怎么看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他说,就跟庄周梦蝶一样,
你不知道此生就在戏中,
还是戏中人,就是自己。
有时,演着演着,也会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我问他,你怎么看待粤剧逐渐不被大家,尤其是年轻人喜欢?
他说,他也很痛心,
尤其是在一些乡村舞台上,
看到粤剧有时要和那种很裸露的表演,混在一起演出,才有人看,
内心很不是滋味。
而且,在粤西,粤西的年例风俗虽说养起了两广的粤剧团,但实际上,都是凑个热闹,有时甚至变成了人神共乐的一种习俗性表演。
他说,他有一次就遇到过,突然下雨,台下只有一条狗观看的情景。
但他,依然把戏唱完。
这跟其他戏曲传说的,
一曲起,八方听,万不得停嗓。
这样的说法,有相同之处。所谓八方,就是说一方为人,其它七方,均为鬼神等各方神圣。
但对于朱老师来说,他觉得更多是出于对自己职业的一种尊重。
我问他,他演过那么多戏,
他最喜欢哪个角色哪场戏。
他说,是《梦断香消四十年》,里面演的就是陆游的家国情怀和儿女情。
他说,陆游那句“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大家都知道。
他在戏中,也能深深感受到那种忧国忧民的家国情怀。
这应该也是印在中国人骨子里的精神印记。
听完他这一说法,我其实很想告诉他,
有一首歌叫《赤伶》,它是这样唱:
“惯将喜怒哀乐都融入粉墨,
陈词唱穿又如何,白骨青灰皆我。
乱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
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
创新才有未来 新派粤剧团构想
朱老师此行,
我还带他一起拜访了国家级非遗——
惠州莫家拳的代表性传人,莫发光师傅。
我告诉两位师傅,我说我也有一个梦想,
我希望有一天,
可以用周星驰先生市井喜剧的那种形式,
去重构新派粤剧——
将联合国非遗粤剧、国家级非遗莫家拳、省级非遗龙华大鼓,
这三种非遗串联在一起,
做一场接地气、精彩纷呈、
又触动人心的“大戏”!
两位师傅说,这很难。
我说,我知道很难,但有机会,我想试试。
我和两位师傅,
以及很多人,分享过我的一个观点。
我说,国潮崛起下,戏曲也会复暖。
秦腔必然会火,
是因为它背后有秦汉厚重的历史,
和西北苍凉悲壮的土地底色。
越剧必然会火,
是因为它有江南天然的温婉和柔美,
它们都找到了各自地方戏曲、
或者说是文化土壤的“魂”。
那粤剧呢?
我说,
可能就是广东人那种务实和接地气
的做人做事风格;
可能就是以前TVB电视剧说的
“做人呢,最紧要开心”的生活哲学;
可能就是周星驰先生那种无厘头、
幽默、搞笑的市井喜剧,
可能从以上这些出发,
能重新找到新派粤剧之“魂”。
说完这些,我问两位师傅,觉得怎样。
两位师傅,也不知道是否明白我说什么,
他们用广东话,给了我一个充满善意的回答:
“唔知啊!有机会试试啦!”
转自:啊菠萝号
原文链接: 我粤|即使台下只有一条狗看,也要把戏唱完——访粤剧资深演员朱宝林老师(含采访视频)